加拿大古代史——一个现代国家的陈年往事

那个时代,加拿大的称谓尚未出现。东方,宋王朝的士大夫们安然享受着与仁宗皇帝共治天下的荣耀,平民农户们默默承受着交粮纳赋的重任,摊派折变的关照,幸运者还会被送上西北最前线,亲眼观瞻党项铁骑兵的迎面冲锋。这,就迎来了11世纪上半叶早早的一个春天。

同时同刻,遥远西方世界的民众也在挣扎中求生,即便以顽强凶悍闻名的维京人亦不能例外。随着欧陆各国日益警惕防备,掠夺已难有收获。大环境下宗教兴起,思想领域的争夺胜过了肉体直接毁灭,血腥残暴的“维京时代”即将画上句号。

曾经悍勇的战士慢慢变成低头劳作的农夫,或循规蹈矩的猎人渔民。过去驰骋大洋的探险先驱,也被每日无比现实的吃饭问题困扰。他们经受不住贸易减少、气候恶化的双重打击,不能不低下了骄傲头颅,从各处据点打起包裹收拾行装。加拿大——乃至北美大陆上第一批,也是最后一批正式维京移民,正登船回乡。

尽管维京人远跨重洋来到这里只有三年时间,但毕竟建成了一个小小家园。现在,纽芬兰岛最北端,梅多斯湾的维京村子已然空空荡荡。铁匠铺没了风炉的热火声响,修船厂见不着木屑飞扬,几座过去充满了调笑叫骂的草皮木屋突然只剩下一片寂静。所有房舍如今就像坟茔里错落有致的墓碑,讲述着过往喧嚣却无一丝生息。

龙船启航。木桨均匀运动中,背后的地平线越望越远,终于不经意间消失于微微浪花之下。离开北美洲,离开这片被称为“文兰”的土地让维京人五味杂曾,仿若不知魏晋之人被迫离开了桃花源。沉默带来的思绪飘荡于头脑。对维京人的多数而言,抢掠并非唯一选择,如果有一片能够自由耕种的沃土,谁又愿意着着急急被被女武神赶上战场?即便那传说中的瓦尔哈拉神殿有着喝不完的葡萄美酒。

狂风暴雪摧毁了留下来的希望,与当地人交恶使他们寝食难安,再加上让人担惊受怕的绵延瘟疫,维京人只剩满身疲惫,决意返回北欧。对于未来的加拿大,现在的世界尽头之地,就让它重新归于宁静,一切似乎有了些万年前旧日光景的幻觉。

最初的北美:

万年之前,加拿大何种模样?和世上各处一般,这片土地本没有人类。旷野中只见走兽撒欢、禽鸟追逐。野牛、麝牛成群奔腾,猛犸象、乳齿象悠然遛弯,古驯鹿、巨海狸出没河畔。

距今大约2万至1万前(早期研究称1万4千年),第一群人类才光顾北美大陆。此时,早期人类已将足迹布满了非洲、欧洲、亚洲、澳洲,于各地留下些许文明踪迹,比如埋葬的先人、毁弃的棚屋、砸过的石块乃至啃过的骨头。他们且住且走,即将抵达最后的大陆——美洲。

这些北美最早居民来自亚洲寒冷的西伯利亚,往东迁徙时滞留于北令路桥。除了前方挡路的巨大冰川,相对温和的气候和苔原上的兽群也留住了人们,数千年时光让他们形成一个孤立、独特的种群,也就是后来所有美洲原住民的祖先。待到北美冰盖消融,一条通往大陆内部的道路显露眼前。走还是留?既出于内心天然好奇与止不住的探索欲,也是追踪猎物填饱今天肚皮的现实需要,人们穿过阿拉斯加,沿着落基山脉东侧的无冰地带向南前进,北美大陆就在脚下。

加拿大早期人类——(约公元前24000-公元前8000年)

现代加拿大西北边陲的育空地区(Yukon),留下了记载北美早期人类活动的“蓝鱼洞”遗址(Bluefish Caves)。

三个不起眼的小型洞穴里,堆积着许多猛犸象、育空马、苔原麝牛以及鱼、鸟的骨头,骨骼表面有着工具砍砸的非自然痕迹。经过科学检测,发现了4种鱼类、1种两栖类、23种鸟类、35种哺乳类的遗骸,其年代由放射性碳检测为距今约24000年。

我们不难推断,进入北美洲的古老人类当时把蓝鱼洞当作了专门厨房。他们将从苔原狩猎而来的种种战利品拖入洞内,剥皮断骨、分割成块、大啖其肉。人们不仅喂饱了肠胃,还顺道用剩下的骨头制作出更多武器和工具,方便更多的狩猎与加工,可算是循环利用大法的鼻祖。

来到北美洲的人类被称作“古印第安人”(Paleo-Indians)。他们狩猎技巧娴熟,能够用战术对付巨大的猛犸象、乳齿象、古野牛。这有赖于细心打制的凹槽石制矛尖,即便今日,当我们见到那全手工制作、带着漂亮流线型矛头呈现出的锋利,也会感叹制作之不易。这就是古印第安人中著名的克洛维斯文化(Clovis culture)。

(以石器加工的不同特点,可以区分早期不同人类族群的文化。图为克洛维斯矛头)

古印第安人既狩猎动物也采集果蔬,很少在一处长驻,习惯于寻觅食物迁徙的流浪生活。他们以20至50人一个大家族为单位,一起慢慢向南移动。从现代加拿大疆域步入美国、穿越北美直至墨西哥,后来更深入南美丛林,成为绝大部分美洲原住民的祖先。古人类不断搬家的过程中,总会特别亲睐那些水草丰茂、动物繁盛之地。当时加拿大西部,因为海平面降低,夏洛特皇后海峡和赫卡特海峡附近出现了一个大草原(现代的海达瓜伊群岛),非常适宜飞禽走兽繁殖。古印第安人视此地如家4000千之久,留下了很多生活垃圾,也就是我们现代发掘出的独特石头工具和吃剩的大型动物遗骸。

距今1万余年前,“新仙女木”事件爆发,全球迅速降温。北美动物出现大面积灭绝。猛犸象、乳齿象、骆驼、马等许多大型动物没能幸存,克洛维斯文化也随之逐渐消失。恶劣环境考验着所有生灵。相比动物,古人类能够依靠的不仅是生存本能,还有发达大脑带来的思考与分析。克洛维斯多年的传统被逐渐放弃,人们改用新的策略来适应求生。

从公元前9000年开始,加拿大中部至美国中部的大平原地区,幸存人类发展出普莱诺文化(Plano cultures)。古印第安人在旷野上施展他们思索总结出的狩猎新技术。虽然没了长毛象,但成群野牛不失为良好目标。他们并非完全用蛮力一拥而上硬拼,而是对牛群采用恐吓、驱赶、引导、使其慌乱冲下悬崖的独特策略。最初,可能来自某人长期观察后的灵光一闪,经过反复实践得以成功。接下来数千年里此种办法从粗糙发展得愈加成熟,乃至成为一种名为“野牛跳跃”的奇特文化。

由于没有本土马匹,驱赶野牛群并非易事,古印第安人只能靠头脑和技术来弥补。根据近代黑脚族人记载,他们会预先在悬崖附近摆放两排成百上千的石堆,大约绵延3公里,形成一条道路似的通道。再由一些有经验的年轻人披上兽皮,装扮成狼或土狼,前往惊吓牛群。他们还负责将受惊的野牛们引入通道。接下来,牛群的本能会让它们一路奔逃,直至冲下通道的终点——10多米高的悬崖。而印第安战士已经守候在此,将用长矛、棍棒终结腿脚受伤的野牛。猎物往往很多,加工营地因此设置得很近。女人们也不会置身事外,她们负责将初步处理的野牛部件进一步加工,比如缝制牛皮口袋来贮存腌在厚厚牛油里的鲜牛肉,将结实牛骨打造成趁手工具,将牛皮鞣制成皮衣或帐篷材料。几十人的衣食住行几乎全来源于野牛群的奉献。

(野牛跳崖遗址博物馆位于加拿大艾伯塔省麦克劳德堡以西18 公里,785 号高速公路上,该猎场被使用了大约5000年,北美已发现多个类似猎场遗址)

一次成功的狩猎来之不易,往往需要全部落共同流汗努力,但接下来许多天的牛肉大餐会让所有人心满意足,甚至一不小心产生了在岩壁上泼墨挥毫的早期艺术冲动。由于狩猎壮观,曾有一位年轻的黑脚族人想近距离目睹牛群跳崖的震撼场面,结果不小心遭裹挟其中。人们发现他时,已被一大堆厚重野牛躯体压成肉泥,连头也彻底碎成了渣。

有利的技术自然会得到传播,大约8000-7000年前,很多不同文化的原住民都开始采用驱赶野牛捕猎的方法,逐渐成为北美特色之一。

古风时期——(约公元前8000-公元前3000年)

随着北美气候渐渐恢复正常、冰川退缩,新显露的草原和湖泊滋养了野牛、驯鹿,也使得古印第安人的生活区域扩大。北极、西海岸、西北地区、中部平原纷纷出现人类的踪迹。一些古印第安人开始采用定居方式,靠山的猎鹿、平原的屠牛、海边的捕鱼,他们各显其能,不仅能吃饱喝足,还缝制出适应环境的皮质衣裤,建造起遮风挡雨的木框蒙皮帐篷。

公元前8500年,福尔瑟姆文化(Folsom tradition)出现在北美中部。他们的石制工具和武器与普莱诺文化有所差别,两者同样生存于加拿大的土地之上,或许曾为邻居。福尔瑟姆人也会狩猎野牛,但日常食谱更加丰富,从大块头的野牛、鹿、山羊、到小巧的土拨鼠、棉尾兔统统来之不拒。有考古证据表明,他们可能开始建造固定住宅,而非普通帐篷。

(福尔瑟姆文化的矛头,呈流线型更加锋利)

与世界其他地方所有居民如出一辙,早期加拿大的古印第安人兄弟姐妹共同狩猎采集,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。随着时间推移,人们获取食物和材料的技术日趋熟练,吃的多了私产有了。身强手快的日子好过,体弱多病的陷入困境,贫富开始分化。如今被发现的古人坟墓里,有的只有几件粗陋工具,有的铺满贝壳、燧石、骨器和精美武器。酋长或首领制度在无声无息中自然产生。

公元前8000年左右,北美气候趋于稳定,已经类似现代加拿大的环境。随着海平面上升,白令陆桥被大洋淹没,美洲和其他大陆彻底隔离。古印第安人作为移民,只能安居于自己的新家。他们四处迁徙得更广,徒步旅行过程中,人们不断总结生活经验,开始人工种植作物,比如瓜豆之类。古印第安人里的一支,纳-德内语系(Na-Dene)分布于加拿大整个西北和中部。他们是阿萨巴斯坎语系原住民的最早祖先,比如后来尚武的阿帕契人、熟于农牧的纳瓦霍人。他们聚集的村庄修建有大型房屋,供多个家庭共同居住。懂得以狩猎、捕鱼来贮存过冬粮食。南部地区,温达特人活跃于五大湖之间,他们习惯捕杀驯鹿胜于野牛(Wyandot,也称怀恩多特人)。

公元前7000年,加拿大西海岸的住民也拥有了特色生活方式。西南地区的温哥华岛,努查努尔特住民们(Nuu-chah-nulth)捕鲸的手法日趋纯熟。他们以特制长矛狩猎靠近海岸的灰鲸、座头鲸。有记载显示,努查努尔特人某些时候为了展现勇敢,竟然会不顾风险猎杀海洋霸主——虎鲸。在他们的文化中,虎鲸称雄海洋,肉质比其他大型鲸鱼都要更好。每个部落的捕鲸活动各有不同,但基本都包含沐浴、禁欲、祈祷以及狩猎前后的特有仪式。一旦捕获鲸鱼,鲸肉成为人们的食物,鲸脂用于照明,鲸骨成为材料,整头鲸鱼几乎不会被浪费。

林地时代——(约公元前3000-公元1000年)

公元前3000年,加拿大东北部的大西洋沿岸,能见到不少长屋和用船做房顶的住房。有些居民并不常住,因为他们会花掉时间在各部落间互通有无、贩卖货物。交易范围随着一次次跑商而扩大,后来从加拿大东部竟然延申至现代美国纽约附近。由此货币产生了,那是拉布拉多半岛出产的漂亮白色燧石。

这里的人们由于偏好在墓葬里大量使用红赭石,因此被称作“红漆人”(Red Paint People)。有的部落夏天住在沿海,冬天住在内地,有的部落则常年安居海岸。红漆人的身影活跃于水流波涛之间,擅长捕鱼和采集,甚至能制作专门垂钓凶猛剑鱼的船只。平日他们除了烹饪鲜鱼、贝壳,有时也吃兽肉和根茎、橡子、浆果、坚果之类。这个时代,红漆人还没有掌握陶器制作与金属加工,骨头与石块依然是部落主要的工具来源。

公元前2500年,靠近北极的白令海峡东岸地区,部分没有南迁的人类遗留在此,文明微光同样变得闪亮。古人们在冰雪吹拂的大海边寻觅海豹踪迹,在积雪消融的小溪畔捕捉肥美鲑鱼。无数次狩猎经验、天长日久的皮肉加工使他们制造出一系列小巧实用的加工刀具,譬如刮刀、刻刀,锛刀,带倒钩的箭头和锋利长矛。弓箭的出现大大增强了北极人民狩猎的成功率。

我们不难想象当时场景,岸边的草皮屋里钻出几个北极先民,皮衣毡帽,手持弓箭骨矢,腰间捆着扎实的工具包,好一副老猎人派头。他们被科学家称作“北极小工具传统”(Arctic Small Tool tradition),生活于加拿大北极区域和格陵兰岛,擅长制作刀具和弓箭、后期也学会了烧制陶器。不同区域的“北极小工具传统”有着各自特色,他们中一部分后来衍生为多塞特文化,不少部落和传统却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。

公元前2000年,居于内陆的古人同样逐渐改造着自然,五大湖周围的居民们偶然发现了天然黄铜矿。碎岩砾石里那些黄澄澄的东西先让人们好奇,后来发现可以敲打变形,继而很快被加工成各种简单工具。虽然不太坚硬,但柔韧度和延展性比普通石头好了许多。另外,挖掘陶土烧纸陶器的工艺开始普及到各个族群。北美大陆上,这项技术最早由安大略南部地区的劳伦人发明(Laurentian)。他们创造性制作出了尖底杯,并且加以绳纹装饰。随着南方墨西哥传入大刍草,加拿大原住民们开始不断将其栽培、驯化,早期玉米出现了。辅以南瓜和豆子,人们的饮食有所保障,人口数量持续增加。不过因为北美的马和骆驼早已灭绝,野牛又难以驯化,加拿大住民们很难实现大规模耕种,没有牛马犁田的滋味难以想象。

(出土的古代玉米)

公元前500年,北方努纳武特地区出现了多塞特文化(Dorset culture)。北极寒冷的风雪中,人类踪影从未完全消失。多塞特人与后来的图勒人与因纽特人(爱斯基摩人)不同,他们身材高大,比较强壮。不太习惯与其他种族沟通,遇到情况“容易逃跑”。

相比早前的北极小工具传统,多塞特人没有使用弓箭的习惯,他们以鱼叉、长矛来狩猎海洋哺乳动物。比如海豹、海象或独角鲸。一旦这些动物通过冰面上的窟窿呼吸,埋伏的猎人就会突然发动攻击。对于同样出现在海岸附近的北极熊、驯鹿之类陆生动物,多塞特人很少选择其为目标,他们似乎有自己固定的生活习惯,即完全依靠海洋动物。虽然多塞特人不会钻孔,但他们会用石刀制作精致的小型木雕、骨雕和特色面具。

《巴芬岛口述史》记载了一些多塞特人的特点和经历:

“(那里)最早的居民是巨人,他们胸膛宽阔,可以徒手抓住整只海豹。他们行走于冰面,从不会摔落。虽然他们很强壮,却没有用于战争的武器。后来,新到的人们将他们从海上赶走。”

自公元前300年开始,北美中东部的霍普韦尔文化(Hopewell culture)走向兴盛,他们以精巧的工艺品和讲究的墓葬出名,对于贸易也多有心得。随着霍普韦尔人将陶罐、水杯、烟管、耳环以及儿童玩具销售至安大略湖一带,加拿大的古人们也深受影响。谁人料想,当时南北互通有无的简单场所,以后会变成繁华的都市多伦多。

(霍普维尔文化贸易网络)

(霍普维尔文化的复杂仪式)

公元前200年,白令海峡附近出现了一些新面孔。图勒人(Thule people),他们是未来因纽特人的祖先。邻居多塞特人先已存在,图勒人依然能表现出自己族群非常明显的优势。他们个头精干矮小,性格坚韧,动手能力很强,相当适应海洋上的生活。考古学家发现了他们曾使用的皮划艇、大型蒙皮船,做工结实耐用。图勒人早期单船出击狩猎海豹海象、后来竟能风浪中多船合作围捕弓头鲸。他们不断学习,先用海象牙、鹿角制作鱼叉,再为鱼叉线加装充气浮标,为鱼叉制造各种造型的矛头,最后还发明了骨制弓箭和骨头盔甲。

(现代复原的图勒人形象)

船只让图勒人狩猎、运输更加便利,团结让图勒人集体合作更加顺畅。海边旷野上,由雪白鲸骨和冷硬岩石构筑的坚固房屋,傲然展示着这个族群的力量。而多塞特住民对于图勒人的扩张,宁肯退让也没有付诸战争,最终于16世纪左右消失。

(图勒人的鲸骨房屋遗迹)

进入公元后,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小城镇散落于加拿大各地,星星点点,无形的贸易路线将他们自然的相互联系。有的部落友好互助,有的部落睚眦为仇。一些族群消失,新的又产生。

西北方,有阿萨巴斯卡人(Athapaskan)、斯拉维人(Slavey)、多格里布人(Dogrib)、突修尼人(Tutchone)和特林吉特人(Tlingit)。

太平洋沿岸,有钦西安人(Tsimshian)、海达人(Haida)、塞利希人(Salish)、夸扣特尔人(Kwakiutl)、海尔楚克人(Heiltsuk)、努特卡人(Nootka)、尼斯加人(Nisga’a)、塞纳基人(Senakw)、吉辛人(Gitxsan)。

中央平原,有尼希塔皮人(Niisitapi)、 卡伊那瓦人(Káínawa)、 楚伊那人(Tsuutʼina)、皮卡基人(Piikáni)。

北部林地,有恩哈瓦人(Nēhiyawak)、契帕瓦人(Chipewyan)。

五大湖附近,有阿尼什纳比人(Anishinaabe)、阿冈昆人(Algonquin)、易洛魁人(Haudenosaunee)、温达特人(Wendat)。

大西洋沿岸,有贝奥图克人(Beothuk)、沃拉斯托奇克人(Wolastoqiyik)、因努人(Innu)、阿布纳基人(Abenaki)、米克马克人(Mi’kmaq)。

维京造访:

公元986年,北美大陆终于有了外来客人拜访,虽然仅仅是远远一瞥,但加拿大首次与其他文明发生了接触。

那是一位维京船长,比雅尼·何尔约夫森(Bjarni Herjólfsson)。十世纪时,征服与冒险在维京人眼中流行依然。比雅尼作为一名商船船长,时常在大洋上往来着自己的货物生意。虽然常住挪威,但比雅尼很是孝顺,每年夏季都会定期去冰岛看望父母。《格陵兰人传奇》记载,那年,比雅尼像往常一般驾船去探视双亲,到了冰岛,他才发现父亲已经和著名探险家红发埃里克(Erik the Red)去了格陵兰岛。格陵兰是刚被开发几年的新土地,父亲老骥伏枥让人感叹。可出门前没打招呼,儿子见不着老人家可难以放心,只好再跑一趟。夏天,比雅尼和船员们向着西面启航。冰岛到格陵兰岛直线路程有800多公里,在中世纪不是个轻松的路程。而且海上不比陆地,果然不久就出了问题。

一场风暴突如其来,把比雅尼和船员们吹打得七荤八素,船也大大偏离了航向。因为没有海图和指南针,他们只能按经验尽力控制方位。三天后,担忧的众人总算望见了一片陆地,可这里和探险家们描述的格陵兰不太一样。此处虽然覆盖着森林山川,但没有一处村落或港口,或者说完全没有人烟。视界所及,绿草缓丘、树林葱翠,好一片世外桃源景象。船上没人去过格陵兰,只知道格陵兰非常缺乏木材,船员们便很好奇这里究竟是哪儿?难道发现了新大陆?

不过比雅尼兴趣索然,只一心急着去看望父亲。船员们建议登陆探查一番,甚至进言恳求比雅尼抓住这个机会。作为船长,他不为所动,径直指挥启航离开。后来,比雅尼得偿所望,抵达格陵兰见到了父亲,并且陪伴老人家居住在那里直至去世。料理完后事,比雅尼才回到挪威,他见到西部新土地之事已经为人所知。刚开始消息没有引起人们注意。随着街头酒肆越传越广,越描越神,首领和平民们都逐渐有了兴趣。生活在冰岛和挪威贫瘠土地上的维京人企图改变现状,更不要提那些遭受“最近饥荒”的普通民众。有人希望搬家迁移,有人希望开发森林。就像移民格陵兰岛一般,新的土地意味着新的机会、新的希望。

现代考古学已经证明,比雅尼确实发现了北美大陆,他看到的土地极有可能是纽芬兰、拉布拉多和巴芬岛。鉴于比雅尼本人不着意于冒险,其他维京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
红发埃里克以探险著名,他的儿子莱夫·艾瑞克森(Leif Eriksson)继承了基因。得到新大陆消息以后,莱夫直接找到比雅尼,不仅当面详细询问了发现经过,还立刻买下当时那条船,再雇佣了35个船员,马不停蹄展开前往西方的冒险。

为了确保探险成功,莱夫说服了经验丰富的父亲。他们本将一同出发,但红发埃里克骑马不慎在岸边摔倒,因伤不得成行。不祥预兆没有挡住莱夫,强烈的冒险欲驱使着他驾船出发。他们一路按照比雅尼提供的路线行驶,因为有了水流、风向、礁石地标参照,航行总算比较顺利。

大约公元1000年的某一天,莱夫和同伴们抵达了新大陆——加拿大纽芬兰岛。望着眼前海浪轻拍的沙滩,平原上绿草如茵、花朵与果实点缀着灌木小树林的色彩,如梦似幻。喜悦之情洋溢在每个人脸上,他们为寻找更好生活的努力得到了报偿。一番探索后,维京人把这里的地区按特色命名,自己当之无愧应该成为新土地的主人?

这片土地属于谁呢?也许应该属于大自然吧。维京人来临之前,曾有5个原住民群体先后在纽芬兰安家。经过科学家考证,最古老的甚至可以追溯到6000年前。但因为种种原因,原住民们大部分选择了离开。北欧移民来到时,上一群居住者多塞特人已经搬走了大约300年。

新生活在喜气洋洋中开始。莱夫和30多个同伴在陆地西侧找到一块气候温和、水草丰茂,溪流里密布肥美鲑鱼的好地方。他们一面修建房屋,一面继续派出小队探索周围。去南边的同伴发现好东西,野地里爬满了葡萄藤,或绿或红或紫,密密匝匝的一簇簇野葡萄让人食欲大开。维京人不禁活动起大脑,眼前不仅仅是餐后水果,更是醉人美酒的上佳原料。因此,他们便将此处命名为“葡萄酒之地”——文兰(Vinland/Wineland)。比较先前发现的“平坦石头之地”、“森林之地”,“葡萄酒之地”明显更具吸引力。除此之外,蔓越莓、醋栗、南瓜也无需人力随意生长着。驯鹿、熊、狼、狐狸、猞猁、貂、各种鸟类四处出没,水边海豹、海象、鲸鱼时常可见,而且附近没发现人类踪迹。

莱夫和水手们非常满意,很快在此伐木加工,建立起一个小型定居点,用以方便自己和后来者。现代历史学家考证,维京人记载中著名的文兰,可能位于纽芬兰南端的圣劳伦斯湾周围。即便今日,多彩景色依然是旅游亮点之一。

(纽芬兰岛梅多斯湾的维京遗迹复原,推断是当时一个修船地和小据点)

冬季来临,加拿大的寒冷人所共知,但维京人靠着收集来的丰富食物和皮货安然度过。开春时,莱夫决定回航。他知道自己的探险已经成功,是时候回家孝顺父亲了。满载着美味葡萄和上好木材,龙船向着格陵兰返航。途中,莱夫还救起一批海上遇难的冰岛船员。大家兴致很高,干脆把他叫做“幸运的莱夫”。

回到格陵兰之后,发现新大陆给人们带来了茶余饭后的谈资。虽然莱夫忙于家事不再出发,但他的兄弟索瓦尔德(Thorvald Eiriksson)跃跃欲试。兄弟找到莱夫取经,认为对新土地的探索远远不够。几年后,索瓦尔德率领30名船员沿老路开赴文兰。莱夫先前留下的营地给了新来者很大帮助,贮备的物资和房屋让人们顺利过冬。一到冰雪融化,索瓦尔德便急不可耐带着同伴开始探险。

与莱夫沉稳性格不同,索瓦尔德追求刺激。他们沿北面海岸侦察时(大约为现代拉布拉多地区),首次发现了当地居民——图勒人(维京人称原住民为“Skræling”,目前推断很可能为图勒人)。

当时,9名当地人正在皮划艇下睡觉。原本一次友善的问候可以避免许多麻烦,但索瓦尔德突然杀心骤起,也不打招呼,径直带头拔剑而上,将8名睡梦中的当地人就地斩杀。仅存一人侥幸逃脱。如同在英格兰教堂、法兰克乡村的所作所为,维京人又一次展现出嗜血兽性。索瓦尔德的剑开了荤,过了瘾,但没高兴多久就迎来了报复。那名幸存者很快带着族人杀将回来。图勒人的骨弓骨矛可能逊色于维京人的铁剑,但对于杀人来说丝毫没有问题。入侵者希图依靠营地据守,可简陋路障和稀薄盾阵帮不了他们。飞失啸叫,一支箭头穿过层层障碍,深深刺入祸首——索瓦尔德的腋窝。

北欧移民勉强挡住了图勒人的反击,但索瓦尔德无可救药的死去了。剩余之人靠着冬季来临得以支持到翌年春天,一旦冰面解冻,维京人赶忙乘船逃之夭夭。

欧洲与美洲第一次建立关系便是如此糟糕开局。可维京人对加拿大的探险还未结束。不久后,有名的托尔芬(Thorfinn Karlsefni)率领3艘船、140人(有说160人,含女性)再度启航,前往纽芬兰正式建立殖民地。托尔芬打算认认真真在传说中的文兰安家,为此还携带了女眷和家畜,莱夫的表妹也在其中。抵达后,他们果然发现了先前听说的野葡萄与野生小麦。第一个冬天,移民们靠水边捕鱼、林中狩猎,乃至捡拾鸟蛋过活。平安到了第二年,维京人开始向远处探险。

出于慎重,托尔芬亲自带队。不久后,他们果然遇见了当地人,极有可能依然是图勒居民。托尔芬没有莽撞,公开表达了善意,原住民也对他们宣示和平。双方言语不通,靠着手势、动作、表情交流,竟还做起了以物易物的生意。图勒人很快拿出上好质量的灰松鼠皮和各式毛皮,维京人也摆出了北美见不到的牛奶与红布。似乎当地居民对红色布匹最感兴趣,他们换来不少作成布条绑在头上,成了一种流行装饰。对于热衷于换来皮货的手下,托尔芬严禁他们交换携带的铁剑和长矛。他明白,武器才是维京人的生命。

近距离交流时,欧洲人终于仔仔细细看清了原住民面貌,于史书里写道:“他们身材矮小,面目凶恶,头发乱蓬蓬。眼睛很大,脸颊也很宽。”

双方和平相处的时间很短,不久后,一次意外发生了。根据不同记载,这里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。有记录称一名当地人交易时试图偷取维京人的铁质武器,被杀,导致双方开战。另一种记录称托尔芬的公牛突然受惊冲出树林,吓坏了毫无准备的当地人。他们赶紧坐皮划艇逃走,三天后集结一大群人怒气冲冲杀了回来。

原住民似乎使用了某种投石器,把“深蓝色的”像“羊肚那么大”的球体射向维京人,落地时“发出可怕的噪声”。托尔芬等人连忙撤退,似乎有两人被杀。退却中,莱夫的表妹因为身怀六甲无法跟上,呼喊同伴们不要被“这些可怜人”吓跑。并且她喊道,要是自己手上有武器,可以做得更好。眼见将被赶上,莱夫表妹索性捡起刚死同伴的一把铁剑,回身站定。面对一群追兵,这位奇女子一把扯开自己的胸衣,用利剑猛拍一侧乳房,也许还像战士般拼命嘶吼。原住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,当场被吓得四散而逃。

充满意外的战斗结束后,北欧人宣称杀死了“许多当地人”。可托尔芬决意放弃定居点,他没有信心稳住内部分歧,且守住充满异乡人的土地。对于维京社会的惯常外交方式来讲,暴力征服似乎很容易压过和平相处。他们更熟练于侵袭战斗而不是沟通妥协。

另一方面,后世因纽特人(图勒人的后裔)的记载里也提到双方爆发冲突,一位皮划艇手用准确投矛刺死了全副武装的外国人。原住民没有为此高兴,同样担心着外来者会纠集部队复仇。

血仇结怨让维京人的殖民匆匆结束,托尔芬率队回乡。他们的尝试总共持续了3年,最后离开的场景便如同本文开篇那般,惶恐、落寞、无奈。至于下一次欧洲人对美洲和加拿大的探访,则需要等待500年之后。

如今,当人们来到纽芬兰北部的梅多斯湾,依旧可以见到北欧移民当年留下的遗迹(L’Anse aux Meadows)——“草原海湾”。

逐渐成熟的文明——(公元1000年之后)

加拿大重回不被打扰的状态。各种人类族群树木般自然成长。

北方,图勒人的后裔——因纽特人(Inuit)茁壮发展。随着维京人因为贸易和疾病在格陵兰岛的势力陷入衰弱,因纽特部落得以从加拿大向东扩散。

14世纪时,因纽特人夺取了格陵兰西部一个北欧定居点,后又进占东部被放弃的村镇,基本控制了格陵兰全岛。他们让维京人也尝到了败阵失地的苦涩滋味。通过交换与突袭,因纽特人拥有了部分铁制武器、工具,更兼驯化了狗做运输动物,非常适应寒冷地区生活。战争,作为一种手段,自然而然出现在因纽特人的生活中,即便身处地球极北之地。

14世纪后期,小冰河来临,全球气候转冷。哪怕抗寒如因纽特人,也遇到了麻烦。他们重要的猎物弓头鲸从加拿大北部和格陵兰岛消失,传统习惯受到巨大挑战。有的族群呆在阿拉斯加继续寻找鲸鱼,有的向南面稍微温暖的拉布拉多迁徙。由于难以适应南方气候环境,他们的移民非常缓慢,日子过得比较艰难。

南方,印第安人文明趋于稳固,许多部落分散生活在各地。有的依靠传统狩猎生活,以野牛、白尾鹿为生;有的仰仗捕鱼采集,寻找鲑鱼、采摘果蔬;也有的发展出早期农业,刀耕火种,培育玉米、豆子、南瓜。一些族群因为亲缘或利益接近保持着友好关系,相互贸易、合作,也会进一步组成部落联盟。同样,不同族群间由于争夺生存环境产生矛盾,成为仇敌,流血战争随之爆发。

比如著名的易洛魁人起源于加拿大东南部的蒙特利尔附近,依托圣劳伦斯河生存,后来发展至如今的纽约、五大湖一带。他们原是阿尔冈昆群体的一部分,因为一次失败的叛乱受到驱逐。从此,易洛魁人与阿尔冈昆族群仇怨日深,大小冲突不断。

(蓝衣者为法国人,站在阿尔冈昆一侧与易洛魁作战)

15世纪,5个易洛魁部落主动联合起来,形成了易洛魁联盟。他们是莫霍克人(Mohawk)、奥奈达人(Oneida)、奥农达加人(Onondaga)、塞内卡人(Seneca)和卡尤加人(Cayuga)。联盟以一名强大酋长为领袖,向周围地区进行武力扩张。由于集中了力量、消弭了内部斗争,加之尚武传统,联盟对临近部落开战屡屡获胜,向五大湖周边扩张了很大地盘。对内,易洛魁联盟倒保持着较为平等的关系,资料记载“他们有着绝对的自由观念,不允许任何人自视高贵,会驱逐领土内一切奴役行为”。这意味着伊洛魁联盟不会将俘虏变为奴隶。那么,被击败者只有两种选择:要么让某个家庭收养被迫加入,要么受到残酷折磨实现“光荣”的死去。

作为对手,阿尔冈昆族群是个庞大群体,他们由过去大西洋沿岸的本土文化延续而来。虽然做了长途迁徙,分离出不少部落,但他们都讲阿尔冈昆语。语言也成为联系人们的纽带。他们分布于北美广大地区,包含如今加拿大、美国的中部、东部。后来著名的印第安英雄特姆库赛来自肖尼族,便是阿尔冈昆族群之一,其他黑脚、夏安、基卡普族都为人们所知。

古代加拿大,乃至整个北美大陆的社会结构逐步成型。首先,几十、数百名相同血缘的人们聚集一处生活,按宗族构成了村庄。然后,关系接近的村庄与村庄组成部落。最后,利益趋同的部落与部落再结成联盟。

彼此间,交流、贸易、婚姻、争战。人们既共同努力狩猎耕作,也为家庭琐事、婚姻爱情烦恼,还会为了族群间猎场归属、水源使用争得面红耳赤,甚至一时冲动结下血仇。所有一切,已成为大陆上每时每日的家常便饭。

北美,进入了人类文明的童年期。氏族部落趋于成熟,国家即将出现。然而,人类抵达北美晚于其他大洲几万年,这几万年造成的巨大差距并不容易弥补。并且,先天限制、封闭环境使他们无从了解外界。没有耕牛、没有轮子、没有马镫、没有冶铁,不会见到丝绸纸张火药、也遇不着十字军与蒙古铁骑,更不可能知晓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已经来临。

第二次接触:

沧海桑田,与维京人的一面之缘转瞬过去了500年,加拿大原住民即将迎来新的访客。

雅克·卡地亚(Jacques Cartier),老练的法国探险家扶着船舷。眼见着激动的水手们欢呼雀跃,他清楚自己可以兑现给国王的承诺——开辟通往富裕亚洲的航路,“发现那些可以找到大量黄金和贵重品的岛屿和土地。”

1534年5月,20天的难熬航行业已完成,法国水手一个个跳上了纽芬兰海滩。他们认为这里大约便是马可波罗游记里亚洲的边缘。很快,卡地亚遇到了原住民米克马克人(Mi’kmaq),一个阿尔冈昆部落。外来者和本地居民对突如其来的见面都挺惊讶,不过双方都表达出友善态度,还做了一些简单交易。法国人继续向前,又见到了易洛魁人,依然相处和平。

7月24日,他们找到了圣劳伦斯河口,可以想象,顺着河逆流而上也许就是传说中充满“黄金、红宝石和其他珍宝”的土地。卡地亚按捺不住,当即指挥水手们将一个高达10米的十字架树立在此。上面写着“法国国王万岁”!宣示脚下土地属于远隔大洋的法兰西。围观的易洛魁人们尽管不认识龙飞凤舞的法语,也不知晓十字架的含义,但外来者们表现出的兴奋让他们大为震惊。

考虑到寻宝有了指望,卡地亚耍起小聪明,趁势绑架印第安酋长的两个儿子,后来又裹挟了当地首领。法国人倒没打算搞一场血腥屠杀,而是要把原住民带到法国权贵面前,亲自讲述那些未知土地的秘密,比如神奇的“萨格奈王国”与其数不清的黄金与宝石,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加拉到投资。后来,卡地亚多次返回北美,在圣劳伦斯河岸建造了定居点。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,法国人真的在周围找到了一大堆晶莹的钻石和黄澄澄的金子。

远涉艰辛的大航海是为了什么?致富的梦想摆在每个探险者面前,他们发疯似的将所有珍宝收入囊中,能拿多少就拿多少。衣兜、口袋、货箱、地板,直至塞满了全部船舱。几十天后,法国人回到欧洲,那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段旅程啊。爵位、豪宅、美女、香车,他们对财富地位的所有渴望变成现实了?

不,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一切幻想。因为行家鉴定出他们带回的“钻石和黄金”其实都是并不值钱的石英晶体与黄铁矿。当时,法国人万般无奈的悲叹变成一句谚语:“像加拿大钻石一样虚假”(faux comme les diamants du Canada)。

祸不单行,卡地亚建立的新定居点也风雨飘摇。由于和易洛魁人关系恶化,加之不适应恶劣气候和疾病传播,北美的法国村庄数年后被废弃。

新的开端:

不过,作为冒险家,卡地亚依然有所收获,毕竟他是第一位给“加拿大”命名之人。那是抵达北美大陆的第二年,卡地亚探险到易洛魁人的斯塔达科纳村(Stadacona),也就是现代的魁北克市地区。

他问当地向导这是哪里?原住民直白回答:“村庄(kanata)。”

这是圣劳伦斯易洛魁语的单词“kanata”,含义指村庄或定居点。卡地亚也许误以为这个词语是当地地名,也许只是指代方便,后来便习惯性把斯塔达科纳村一带称为kanata。随着卡地亚发现不断传播,Kanata化为Canada,加拿大的名字于1565年第一次出现在地图上。

(第一张印有加拿大的地图)

对于加拿大来讲,近代历史正式拉开序幕。

法国人作为一股新兴力量出现在北美大陆,他们将与阿冈昆族群合作,共同对易洛魁人开战。皮毛贸易、海狸战争,荷兰、英吉利相继介入。法国人牟其利,英帝国占其地。金钱与鲜血,传统和革新。数百年间,长居于此的印第安人、因纽特人,外来各国移民,混血梅蒂斯人,他们逐渐书写出自己独有的故事。

蓝鱼洞骨骸残渣陈迹未消,温哥华高楼大厦拔地而起。这片土地从无人到有人,从单一人群到多方竞争,再到现代各文化相容并包。

加拿大,原本村庄聚落之名,已被时间赋予了新的含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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