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有无数我们找不见也读不完的书,也有太多见不到也识不透的人。但我们知道他们,因为有些故事还是被口口相传,有些著作还是被代代翻阅。这其中,他们本人留下的真迹更是弥足珍贵。《指南录》,便是这样一部作品。
《指南录》,是南宋名臣文天祥的一部自编诗集。这其中虽然没有我们最熟悉的那首《过零丁洋》,却仍真实地反映了文天祥在当时的种种遭遇和心境。通过这本诗集,我们大抵能认识一个更真实,更鲜活,也更让人尊敬的文天祥。
《指南录》,文天祥之所以给自己的诗集取这个名字,是因为这部诗集中的作品写于他从出使元营到南返福州期间。德祐元年(1276),文天祥被任命为右丞相兼枢密使,奉命出使元营。
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,元人还是将文天祥扣留了下来。在被元人向北押解的时候,在行至浙江镇江时,文天祥从元人手中逃出。随后他辗转南下,”间以诗记所遭……道中手自抄录”,便汇成了四卷《指南录》。”南”,即南宋王朝。文天祥此刻冒死南归,便是因为心一直都指向南宋王朝。
在诗集中,文天祥写下的第一首诗作便是五言律诗《赴阙》。”楚月穿春袖,吴霜透晓鞯。壮心欲填海,苦胆为忧天。役役惭金注,悠悠欢瓦全。丈夫竟何事,一日定千年。”
“壮心欲填海,苦胆为忧天。”自始至终,无论处境如何,文天祥都从未想过要做一个苟且偷生之士。他不仅在濒死前仍旧愿意”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在为官为民时更是想着为百姓谋安生,为南宋做实事。
在诗集的第一、二卷,文天祥多抒见闻感怀,愁闷之中仍旧满怀希望。不过在离开京口(今江苏省镇江市境内)后,他的诗处处都生出了一个”难”。《定计难》、《谋人难》、《踏路难》、《得船难》、《绐北难》……
正如文天祥在《<指南录>后序》中所言,此时他在元人的围追堵截之下,前路渺茫,生死难测。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乱局之中是如此的渺小,渺小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这份力用在扭转时局,守卫南宋上。
在此期间,他曾写下一首长达千余字的五言古体长诗《高沙道中》,并辑入《指南录》。在这首长诗中,文天祥用平易晓畅的散文化的语言,再现了他在离开真州(今江苏省镇江市境内)后的惊险逃亡经历。因为记述周详而不琐碎,后人每每读起这首诗,都易生出恍如亲身经历之感。因为《高沙道中》亦有沉郁顿挫之风,所表达的情愫也似感慨自己的遭遇和流寓他乡的悲哀,所以也有人将此诗视作另一篇《登高》(唐·杜甫)。
而《指南录》这部诗集能产生,能流传,其中的曲折也并非是一首《高沙道中》所能涵盖的。编辑这部诗集,文天祥本人感慨良多。在《<指南录>后序》中,他写道:”予在患难中,间以诗记所遭。今存其本,不忍废,道中手自抄录……予在患难中,间以诗记所遭。今存其本,不忍废,道中手自抄录。”
可写作和收编这些诗作,文天祥所经历的又何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”患难”所能一言以蔽之的呢?毕竟,用文天祥自己的话来说,他在途中是”予之及于死者,不知其几矣”。
作为南宋的使者去元营和谈,文天祥便被南宋人骂作”逆贼”,此时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以死谢罪。在元营与元人争辩,捍卫南宋的利益时,他也被元人视作仇敌,差点被处死。好不容易从元营逃脱,开始往南逃亡,文天祥也受到追捕。
行至京口时,文天祥曾想用藏以自卫的匕首了断。在乘船遇到追捕时,他又差点葬身鱼腹。在过桥遇到哨所时,他也差点被人识破身份。在踟蹰不得入城时,他曾想自暴自弃被元人逮捕……无论是《指南录》还是其后序,文天祥数次提起自己与死神的擦肩而过。
或许在未通读《指南录》之前,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儿一次次地”抱怨”自己差点死掉,我们会觉得有些滑稽。但待体会到文天祥一路逃亡时心境的变化,我们就能理解到底什么是”痛定思痛,痛何如哉”,能理解为何文天祥最终还愿”留取丹心照汗青”,是一种值得崇敬的伟大。
《指南录》虽然是一部诗集,却也是文天祥对自己的人生的亲手撰述。分开来看,这些诗作各自独立。但合在一起,《指南录》更像是文天祥的一篇”自传体小说”。文天祥在颠沛流离之中留下他的故事,正如他留下他的一片丹心。我们的先祖是如此伟人,我们能看到他亲手写下的《指南录》,何其幸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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