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中国相比,欧洲政治制度高明哪,为什么不受王朝周期律的限制?

1945年,黄炎培到延安考察,谈到“其兴也勃焉,其亡也忽焉”,认为中国历朝历代都没能跳出王朝周期律。从夏商周秦汉到唐宋元明清,无论哪个朝代,哪位皇帝都没能真正跳出这个历史规律。甚至自汉以后,少有王朝能超过三百年,就会经历一场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,被下一个政权所代替。

但如果我们将目光放眼全世界,就会发现这种王朝周期律并不具备普遍性,尤其是在欧洲,虽然也会有王朝的更替,但这些王朝之间往往都具有血脉的传承,政权的更迭也多为继承人所在的家族发生了变更,少有武力夺权的情况。英国自1066年诺曼王朝一直到现在的温莎王朝都是有血脉传承的,法国从卡佩王朝到末代的波旁王朝也是如此。那为什么欧洲各国并不受王朝周期律的约束呢,其中有哪些原因呢?

先来说中国,为什么会出现普遍的王朝周期律,我认为根本原因在于大一统的弊端,这个我在之前一篇文章《西方历史上为什么很少有农民起义》中做过讨论。

大一统特有的大治与大乱

大一统的显著特点就是大治大乱,当新王朝建立之初,君王贤明,辅臣强干,更重要的是经历王朝的更迭,王朝总人口大幅降低。比如,隋朝人口高峰时有4600万,但到了唐代建立之初有户籍的只剩下1000万;开元盛世人口恢复至4800万,经历八年安史之乱,人口锐减至1692万。13世纪初,宋、金、夏相加人口超过1.4亿,但蒙元建立之后,人口只剩下一半。

王朝建立之初的人口锐减,所带来的好处有两方面,一是人口数量低于土地承载能力,百姓有足够的饭吃,没有理由去造反;二是人口数量不足以发动另一场改朝换代的革命。因此,大部分王朝在建立之初,都会经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期,出现百姓安居乐业,天下太平的大治。

中国大一统体制表现在,皇帝的权力从上至下,一竿子捅到底,保证了在治世普天之下都能得到休养生息,所以人口就会快速增长,在短时间内达到土地承载极限,如果不能解决人口与土地的尖锐矛盾,王朝的统治就会面临严重的危机。

战争是资源再分配最好的方式

解决的手段有两种。

第一,是提升土地承载能力,主要方式也有三种,一是开垦国内土地,比如春秋战国时期对私田的开垦;二是对外扩张,如汉唐时期的开疆拓土;三是,提高生产技术,如铁制农具代替青铜农具,修建水渠,改变轮作方式等。

第二,是消耗过度饱和的人口,方式不言而喻,就是对外战争,这样既能消耗过剩的人口,也能拓展疆域。

但这两种手段并不能总是奏效,国内土地有限,总有开垦完的时候,生产技术的改变更需要日积月累,可遇不可求,而战争更是具有极大的风险。所以大部分王朝后期都很难处理好人口与土地之间的矛盾,就会出现西方人所说的“马尔萨斯陷阱”。

此外到了王朝末期,土地兼并加剧,贫富差距加大,社会财富不均,底层百姓吃不上饭,如果不进行社会资源再分配,这些人很难生存下去,与其冻毙饿死,还不如冒死一搏,失败了不会有更多的损失,成功了就能踏尽公卿骨,翻身把歌唱。所以中国历代王朝后期,都会出现大规模的农民起义,正是这些农民起义动摇了王朝统治的根基,为下一个政权出现打下了基础。

当然农民起义同样会伴随大量的人口消耗,这就为下一个新王朝创造了一个地多人少的有利开局,从而开启下一个治乱交替。

这就是中国王朝历史周期律的根本原因,大一统下的大治使得人口快速增长,在较短时间内达到土地承载极限,迫于生存压力,底层民众通过暴力手段诉求社会资源的再分配,从而产生大乱。

那为什么欧洲历史上没有出现中国式的王朝周期律呢,因为欧洲历史上自罗马帝国灭亡后,就一直没有出现一个大一统的王朝。

封建分封制度导致战争不断

自查理.马特开创封建分封制之后,这种西欧特色的政治制度很快传遍西欧各国,并且延续千年之久,一直到中世纪的结束。

国王将领地分封给诸侯,诸侯再将领地分给下一级的诸侯,以此类推,就导致了欧洲的政权大小王国、公国、伯国林立,所以我们看欧洲中世纪地图就像一个色彩斑斓的马赛克。

国王虽然名义上是众多领主的领袖,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实力较大领主,其所能直接管辖的只有王室领地,而不能直接对其他领地发号施令。

这种封建割据的局面导致中世纪欧洲各个王国、公国之间战争不断,从来不会出现中国大一统王朝模式下的大治情况,这就使得欧洲各国的人口数量始终被持续不断的战争所消耗,不会像中国一样呈现自然增长状态并在短时间内达到土地承受极限,因此欧洲的农奴虽然生活水平远不能与贵族相比,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仍能维持生存,没有必要去造反。

王权神授关键的束缚

此外,欧洲各国不同领地对待领民的态度并不统一,即便有的领主过度压榨领民,也只会引起该领地领民的不满,而不会形成如中国历史上那种声势浩大、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。

除了大一统王朝和封建分封制度的区别外,还与欧洲宗教观念的束缚有关。欧洲的国王不是通过武力夺取就能获得的,还得需要教会的认可,只有通过教皇或大主教的涂油加冕才能成为合法的君主,这样的君主才是被教会和上帝所认可的。

民众反对国王就是反对教会,反对上帝,这对中世纪信仰虔诚的人们来说是不可饶恕的。所以在欧洲历史上也曾爆发过多次农民起义,比如英国的瓦特泰勒起义,法国的扎克雷起义等等,但这些起义的诉求都是争取更多的生存和政治权利,而不是推翻国王的统治。

复杂姻亲关系形成对王权的垄断

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欧洲王室之间复杂混乱的联姻,形成了欧洲王室一家亲的局面,这种姻亲关系结合封建分封制度形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权力屏障,将所有不符合条件的人都挡在了权力尤其是王权之外,即便到了19世纪,拿破仑称帝后,仍然被英王、奥皇这些老牌王室瞧不起,所以在中世纪的欧洲如果没有王室血统想称王称皇根本不可能。

最后总结一下,欧洲没有出现中国的王朝周期律,其一是没有形成大一统的王朝,政权割据,纷争不断,不会出现中国大治之下人口的快速增长达到土地的生产极限;其二是欧洲王权有罗马教廷和上帝做背书,形成了对普通民众强有力的精神束缚;其三是欧洲各国王室相互联姻,形成了对王权的垄断,将没有王室血统的普通人排斥在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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