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想图谋天下的英雄,怎么会没有一颗帝王梦,无非是要等待一个合适时机。若刘备有幸统一天下,汉献帝应该也会把位置“禅让”给他的。现在曹丕代汉同样是一个机会,既然你曹家视汉室遗产如敝履,我作为汉室宗亲自然是要接过去的。即便“复兴汉室”这块招牌的吸引力已大不如前,毕竟也是个400年的老字号,没有理由浪费。
公元221年五月(农历四月),曹丕代汉半年之后,刘备于成都称帝,国号“汉”,年号“章武”。如果以年号计,这一年即是黄初二年,又是章武元年。至于东吴,第二年跟曹魏闹翻后也改元为黄武(但未称帝)。这意味着我们又要开始以公元纪年为主,否则混乱的纪年会让大家无所适从。
这一切发生的时候,刘备一直在做战争的准备工作。孙权虽然内心一直期盼刘备不要报复自己,在曹操死后也派人前去求和,但却碰了一鼻子灰。不管能不能说服刘备,东吴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做好荆州的人事安排,吕蒙在关羽被杀之后旋即病故,东吴需要再有人接替他的位置。按照后人的理解,继任者毫无疑问应该是陆逊。然而吕蒙临终之前推荐的却是朱然。
吕蒙推荐他,似乎是为了给这位世家子弟一个交待。不过这是军国大事,不可能如此草率的。何况朱然如果没有本事,孙权也不会答应。答案都在吕蒙的遗言里,吕蒙推荐朱然的原话是“朱然胆守有余,愚以为可任”。意思是说朱然有胆略和守业的能力,所以我认为他可以接任。胆略很好理解,坐如此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没胆略。守业也是优点就有点让人奇怪了,就算刘备不打来,按吕蒙的原计划,他自己也是要领军北伐襄阳的,换个会守业的人来怎么合适。
受演义影响,读者的潜意识里会认为,东吴一直设有一个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总揽全国军权的“大都督”。事实是这并不是一个常设职务,平时诸将各有防区,进入战时再由孙权具体任命这场战役的都督。陆逊是东吴第一个正式被这么授职的,且就是在夷陵之战时。如果出现周瑜、程普这样左右都督并立的情况,则以左都督为大。从这个角度说,将周瑜视为赤壁之战的东吴“大都督”也不算错。
朱然继承的是吕蒙的官职、军队、奉邑,以及总督荆州军务的责任,吕蒙是从鲁肃那里继承来的,鲁肃又是从周瑜那里继承来的。至于陆逊,夺取荆州的战争部分都是陆逊在打的,恩威并施收伏了几万蜀军,早就看好陆逊的孙权是真的设了个“大都督”之位给他。换句话说,朱然虽然做了吕蒙的继承人,但东吴的军事第一人是陆逊。由于拿回了江陵,朱然的驻地亦由陆口迁到江陵,与孙权任命的南郡太守诸葛谨搭档。
鲁肃和诸葛亮都是当时孙、刘联盟的直接促成人,现在能说动刘备的也只有诸葛亮。从把诸葛瑾安排在南郡可以看出,孙权是希望凭借他与诸葛亮的关系,去说服蜀汉不要复仇。在刘备已经断然拒绝孙权求和的要求后,诸葛瑾再过去做说客,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面子大,而是因为曹丕代汉给了他一个说服刘备的理由。
到任后诸葛瑾写了封信给刘备,这封信翻译成白话文,大概意思是:我听说陛下的大军准备向白帝城进发,有人担心是您的谋士们认为,吴王杀了关羽夺了荆州,这个仇恨太大不能和解。我觉得有这种看法的人是格局太小,不能从大局考虑。我可以试着帮陛下分析下轻重大小,希望您能消消气,听我说上几句再做决定。陛下和关羽之间的亲,能够比得上和先帝吗?荆州的大小能比得上天下吗?虽然都是仇恨,但如果权衡了这些,做出正确决定易如反掌。
吴王指的是孙权,先帝指的是已经退位了的汉献帝。不愧是诸葛亮的哥哥,把时局分析的非常透彻,并且把汉献帝抬出来,让刘备在公义与私义间做选择。诸葛亮同样劝刘备要慎重,此刻不宜与东吴开战。这倒不是说给哥哥做说客(虽然诸葛瑾肯定也是写了信给弟弟),只是说如果两家在正面战场拼得你死我活、两败俱伤,显然是只会让曹魏渔翁得利。
然而诸葛瑾的这封信并没有阻止刘备的复仇行动,反而有火上浇油的嫌疑。从刘备的角度来说,道理我都懂,为什么是你东吴来说。无非是看死我扛着大汉忠臣的大旗,必须去先伐魏。这封信中还有一个点会让刘备非常生气,那就是将孙权称为“吴王”。曹丕代汉,孙权当即上表称臣,次月便受封吴王、荆州牧,加九锡。
如果孙权真心觉得应该和蜀国共同对抗曹魏,希望刘备不要先计较私仇。那么很简单,在曹丕代汉之际,发一封讨伐檄文,将曹丕称为乱臣贼子即可。这边受着曹魏的好处,那边又劝刘备别打自己去打曹丕,好处不能都让孙权给占了。更何况你现在自认是曹魏之臣,打你就是打曹丕,算是公仇私仇一起报。
即便是用为关羽复仇的名义出兵,对刘备来说也无损于名誉。除了姓氏以外,刘备没有任何背景,而这个姓氏在东汉末年的含金量有多少,大家心里都清楚,只有在有幸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后,这个姓氏才能做点锦上添花的事。能够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,成为群雄逐鹿的幸存者,刘备靠的是一个“义”字。三国志中曹操有“诸夏侯曹传”,东吴有“宗室传”用来罗列那些能征贯战的宗室将领,蜀汉所有的只是“关张马黄赵传”以及一批与他毫无血缘关系,却又受其感召的乱世豪杰。
千百年来,蜀汉之所以在三国故事中最有人气(并非起于三国演义),何尝又不是因为刘备没有宗族背景,更能让那些毫无背景者看到希望。关羽对刘备的忠诚天下皆知,如果再对关羽之死没一个交待,刘备自己都会觉得人设崩塌。抛开这些所谓的大义,单从现实地缘政治博弈角度来看,蜀汉也有理由在荆州再努力一把。刘备想要谋的是天下,缺了荆州这一环,隆中对的规划就成了空中楼阁。要是不试上一试,这始终是个遗憾。
刘备之所以急于拿回荆州,还有一个原因是蜀汉或者说他自己,在荆州时下还是很得人心的。当日糜芳降得太快,很多荆州官员并不是真心降吴,只是无奈之下选择了随大流。刘备这边整装待发,一心打回荆州,部分假降东吴的官员也开始做准备工作。要是不乘热打铁,时间一长让东吴把人心都收买过去,再想拿加荆州就得事倍功半。
最积极筹划与刘备里迎外合的,是武陵从事樊胄、零陵北部都尉习珍和他的弟弟习宏等人。武陵郡的大部分土地为“武陵山区”所覆盖,世居于这片山地中的边疆部族被称之为“武陵蛮”,因散居于武陵山区诸河谷中,又被称之为“五溪蛮”,与巴人同属一族。樊胄的计划是招诱武陵蛮占领武陵郡,重新归附刘备。习珍则以昭陵(湖南省邵阳市)为中心,策动零陵郡南部七个县反吴,并自任“昭陵太守”。
见樊胄兵反,孙权部下官员们希望能够调兵一万前去征剿,孙权却转回头去问降臣潘濬的意见。潘濬原来是刘表的的属下江夏从事,后来跟大多数人一样成了刘备的部下,并被重用为“治中从事”(江夏从事是太守的佐官,治中从事是州牧的佐官)。刘备入蜀后,潘濬被留下打理荆州事务。跟其他人一样,同样与关羽不睦。
虽然与关羽不和,潘濬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第一时间降吴,反而称病不出。一如当年文聘之于曹操的做法一样。后面的情况估计大家猜也能猜出来,在孙权礼贤下士的感召下,潘濬再次出山成为了孙权管理荆州的得力助手。潘濬不仅熟悉荆州各级官员的情况,而且就是武陵人。他告诉孙权,樊胄这个人嘴皮子可以,但却没什么才能。以前曾经为负责筹备宴会,结果到中午大家都没东西吃,气得十多个人离席。
孙权听后哈哈大笑,随即让潘濬任职中郎将并领兵五千前去征讨。给降臣以兵权还有一个目的,那就是让潘濬知道自己非常信任他。如此厚待,潘濬自然忘了那个他,日后尽心竭力成为东吴重臣,并因功在三国志中列有本传。兵至武陵之后,樊胄之乱果然马上就平定了。
有识时务者就有不愿意识时务者。刚才提到的习珍、习宏就是代表,这两兄弟都是襄阳人。樊胄事败之后,习珍这边一起举事的七座城,也在潘濬兵临城下时再次降吴。只有习珍自己带着本部数百人登山固守月余。潘濬一个人前去劝降,习珍答复“我必为汉鬼,不为吴臣,不可逼也。”甚至用箭去射潘濬以示死战之心。最后箭尽粮绝的习珍跟属下说“受汉厚恩,不得不报之以死。诸君何为者?”我身受汉室(刘备)厚恩,不得不以死报之,你们准备怎么办。说完就仗剑自裁。
刘备听闻后很是感动,为习珍发丧并追封昭陵太守之职(后昭陵避司马昭之讳更名为“邵陵”)。习宏虽然没有跟着哥哥一起死(如果都死了父母就会没有赡养),被征入吴为官后却一计不出,一如许庶进曹营一般。荆州尚有如此忠于汉室之士,便不是为了关羽,为了这些忠义之士,刘备亦不可一仗不打的就与东吴言和。
为关羽复仇,张飞义不容辞的会去争当先锋。入蜀后一直镇守巴西的张飞,率精兵万余先顺嘉陵江而下,进驻巴郡郡治江州城,等待刘备大军随后前来与之会和。后面的故事大家已经通过演义知晓。关羽是“善待卒伍而骄於士大夫”,张飞是“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”。张飞虽是武人,却很尊敬有文化的人。只是对手下却有些刑罚过度,经常惩戒鞭打。惩罚过后,却没有防人之心,仍然会留在身边。
刘备就一直提醒张飞这种做法是取祸之道。关羽之事显然让张飞大受刺激,对部下的惩罚更甚,临发兵之前,其部将张达、范强刺杀了张飞,携其首级顺流而下投奔东吴。其帐下都督赶紧派人送信报知刘备,刘备一听是张飞手下而不是本人有表上奏,当时大叹:唉,张飞死了(噫!飞死矣)。刘备实在太了解这两个万人敌兄弟的优缺点了。如果说有后悔药可以重来的话,刘备最应该做的一件事,就是给关、张二人配备一个能让他们服气的监军。
张飞的首级被带到东吴,这仗就更不能不打了。孙权自知此战无法避免,遂将都城迁至江夏的鄂县。鄂县对应现在的湖北省鄂州市,亦是当日刘备、关羽长坂之溃后,栖身的樊口所在。孙权此举并不独是为了夷陵之战,更是为了东吴的长远发展。江东有地利之险,但离洛阳太远,想要进入中原争霸,由襄阳北上才能对曹魏构成真正威胁。以这个要求来说,其实江、汉两水相交的夏口会更加合适。不过夏口现在是前线,有魏国的江夏太守文聘在一旁虎视耽耽。为安全起见,位于长江南岸的樊口目前会更为合适。
新都自然要有新名,为彰显武力孙权将鄂县更名为“武昌”,次年又在黄祖所驻夏口城对面,也就是长江南岸筑了一座新的夏口城。如果东吴最终能够全取荆州,孙权应该会把都城迁到夏口的。虽然终其一生没有完成这个目标,但孙权肯定不会想到,若干年后“武昌”这个名字真的属于夏口了(关于这一变迁史,在地理篇有详细解读)。
孙权移都武昌后,成为大都督的陆逊,统军进入宜都郡。连接四川盆地与江汉平原的是长江三峡,总长度为193公里。这条峡谷中总计设有四个节点,由西至东依次为:鱼复、巫县、秭归、夷陵。其中鱼复、夷陵两城位于三峡谷口之外,巫县、秭归位于峡谷腹地。白衣渡江之后,陆逊已经帮东吴拿下了隶属宜都郡的巫县、秭归、夷陵。作为益州门户的鱼复则还在蜀汉手中。
陆逊所统率的吴军合计为五万人,主力由陆逊亲领诸将屯于夷陵。巫县、秭归这两个节点,则由之前攻拔宜都有功的将领李异,以及另一名叫刘阿的将领据守。刘备这边在张飞死后,则改以冯习、吴班、张南三将,为前锋(三人皆是随刘备入蜀的将领)。刘备自带着黄权等将为中军,以赵云为后军驻于江州,最终用在前线的兵力亦在五万上下。
公元221年8月(章武元年七月),称帝三个月后刘备的复仇大军终于开始向三峡开拔。刘备所选的这个开战时间,也是孙权喜欢用兵的季节。每每对曹魏用兵,孙权都喜欢选在雨水充沛的夏秋之季,关羽北伐襄樊同样如此。然而对长江中下游地区来说,这是个北伐的好季节,却不是对抗上游的好时节。
“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”,吴蜀之争于地理层面来说是长江上下游之争。蜀军顺流而下“进易退难”,吴军逆流“进难退易”。江水暴涨,流速加快,对于向下游攻击的蜀军是非常有利的。受此影响吴军在三峡的阻击并不成功,半年时间,巫县、秭归、夷陵先后被刘备的先锋军队拿下。
夷陵城对应现在的湖北省宜昌市主城西陵区,与三峡东端的西陵峡口水路距离约十公里。峡口这个点位,历代都有城防工事修筑,世称“南津关”,刘封当日还在峡口北岸修了一座后世名为“刘封城”城堡。自古以来以夷陵城为依托固守南津关,一直是荆州防御上游威胁的固定模式。“上控巴蜀,下扼荆襄”,是夷陵或者说宜阳这个枢纽点地缘政治地位的写照。这个点一丢,荆州的门户就洞开了。
公元221年2月(章武二年正月),刘备自领大军进驻秭归,并于次月亲率主力南下已经为蜀军所控制的夷陵,而陆逊则把吴军的大本营南退到夷道县。夷道对应现在的湖北省宜都市,位于古称“夷水”的清江与长江的交汇之处。东流的长江在出三峡之后,开始转折向南流淌。位于夷陵之南的夷道,与之水路距离为四十公里。刘备自己并没有呆在夷陵城,而是驻扎在了北夷陵城相距约25公里,南与夷道城相距约15公里的猇亭。
怎么形容猇亭这个位置呢?长江在由摆脱巫山束缚,由三峡奔涌而出后,地势逐渐开阔。不过巫山与江汉平原之间,总还是会有丘陵地带为之缓冲的。在这些丘陵与长江合力的合力任用下,长江在流入真正的大平原地带前,会由珍珠串般形成一系列的小型沿岸冲击平原。夷陵是一个,夷道是一个,位于二者之间的猇亭也是一个。
地势上看,猇亭对应的沿江平原与夷道是相连的,与夷陵则有山体和峡谷阻隔。这也使得猇亭在行政上属于夷道而不是夷陵,相当于是夷道的北方门户。后来的历史中,猇亭地区大部属于继承“宜都郡”之名的宜都县(市)所有。由于猇亭也是最后的决战的战区,这场吴蜀战争又被称之为“猇亭之战”。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猇亭被直接划入地级市属性的宜昌变身成为“猇亭区”,所以不管是叫“夷陵之战”还是“猇亭之战”,这笔三国遗产都不至于成为两城争夺的焦点。
比较奇怪的是,进驻猇亭后的刘备,并没有把水军营寨扎在猇亭,而是将之留在了身后的夷陵。非但如此,蜀军一边进攻,一边还沿瞿塘峡、巫峡、西陵峡沿线修筑了数十个营地。看到这种步步为营的做法,大家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?当日刘备在汉中之战就是这么做的,虽然最后曹操在撤退之时,徐晃由阴平破袭了驻于马鸣阁道的连营,但总的来说刘备是利用这一连营战术,有效保护了自己的补给线,最终攻杀了夏侯渊,耗走了曹操。
采用这一保守战术的真实原因,是刘备对在荆江之上与东吴决战缺乏信心。若问三国水军哪家强,中国江东找孙权。蜀汉虽然有上水优势,但东吴的水军优势,尤其在长江上的优势却是很明显的。这点刘备在赤壁之战就亲眼见证过了。蜀汉的船只普遍要小于长江中下游地区,在狭窄的三峡水道,船小一点、灵活一点还是优势,如果到宽阔荆江水道上决战,打起来就会力不从心。此外眼下虽是冬季,但周瑜在赤壁放的那把火还是让刘备记忆犹新的。刘备宁愿把水军放在身后,然后以陆军步步为营、夹江前行也不愿意冒这个险。不管怎么说,这一战术总是在汉中之战得到验证了的。
人性的弱点之一,就是在做事时不自觉的复制之前的成功经验。曹操在一战濡须口时,就因为复制潼关之战抢渡渭水的成功经验而惨遭失败,这次刘备同样会因此而吃亏。陆逊本来担心的是刘备兵出三峡后,水陆并进直取江陵(当日周瑜拿江陵就是走的这样的路线)。为了安抚这些新降之地,在陆逊的建议下,东吴当下基本没有对郡县地方做人事调整。刘备在荆州有那么强的人望,一旦大军出现在江陵城下,不光江陵城中会震动,其它郡县都会受影响。
刘备步步为营,反而正中了陆逊的下怀。为了进一步拉长刘备的战线,夷陵、猇亭实际是陆逊主动放弃的,并没有发生真正的抵抗。虽然夷道城位于清江河口之南,有天然河道充当防线城防坚固,但放弃夷陵和峡口这两个传统门户打防御战是没有先例的。这让陆逊在军中遭遇广泛的质疑。为了打这场事关国运的战役,孙权给陆逊配备了:韩当、徐盛、潘璋、宋谦、朱然、孙桓等东吴名将。这些将领不是在孙策还活着的时候就跟着打天下,就是跟孙权沾亲带故。
陆逊虽然在平山越、取荆州的战事中表现突出,却难以让他们信服。尤其陆逊当下所采用的战术,让将领们都认为他是在怯战。在刘备刚入驻秭归时,宋谦等人曾经领军对夷陵进行过一次反攻,连续攻破蜀军五座军营,并且斩杀了守将。这更加让吴军诸将认为,完全可以在正面对决中击败蜀军。见主帅避战,吴军各位将领心生怨言,对陆逊分配的任务互相推诿,拒不执行。
关键时刻,陆逊拔出佩剑置于案上正告诸将,大家都深受国恩,这种时候应该同舟共济,共同对敌,上报主公大恩。我虽是一介书生,但既然主公任命为统帅,委曲大家屈于我之下,自然是因为我有一些长处,能够忍辱负重的缘故。军令有常,切不可犯。大家熟悉的“忍辱负重”这句成语,就是语出于陆逊这番话。陆逊这次出任大都督是假了节的,有“如朕亲临”和处置权。就算没有黄钺和临阵斩杀大将之权,撤职查办的权力还是有的。他这态度一摆,诸将一时都不敢违抗军令了。只是心中的不服,还是要等到夷陵之战胜利后才会真正消除。
那么陆逊的战术意图到底是什么呢?用十二个字形容,那就是“诱敌深入,忍辱负重,关门打狗”。先来说说诱敌深入。鱼复城是益州的门户,再往东的整个三峡都是荆州的领地。要是由鱼复城起算一直到夷道城,蜀军已经深入吴境240公里,合五六百汉里。刘备用的是步步为营之法,沿途共建了四十余处大营,战线拉得这么长,兵力自然分散。
此外,如果陆逊把蜀军主力堵在三峡里,蜀军固然不容易攻出来,但吴军同样难以攻进去。现在陆逊把夷道以北一百余里都让给了刘备,刘备必然把主力移出三峡,屯驻于夷陵、猇亭一线。陆逊在给孙权的奏表里说,夷陵的确是国之要害,虽然易得,但也容易失去。夷陵关乎的不仅是一郡的得失,更关乎整个荆州的安危,现在争夺此地,务必一战成功。陆逊在这封奏表里还提到他对刘备连营的看法,认定刘备没有选择水陆并进,反而在陆地上以连营推进是个大错误。希望孙权不用担心,他自有破敌之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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